“不好意思，我们愿赌不服输”

2008年，楼市渐冷，全国各地出现了众多商品房维权事件，业主们拉横幅、静坐、打砸售楼处.....

这十年，一线城市房价翻了好几番，市场机制更加深入人心。当我们认为“理性”正在回归之时，没想到房价再次成为了试金石。

2018年，当房价再次出现调整时，深圳、杭州、成都...全国各地的买房维权的事情再次上演。而这一次开创维权新模式的，依然是08年引领全国的深圳。

深圳维权再创新

这几天深圳楼市最具争议的新闻，是先前销售火爆的万科星城的业主们，发现市场上竟然还有部分基准利率上浮10%的银行贷款，但包括万科星城在内的主流楼盘利率，均为上浮15%。所以业主们要求万科放开准入，允许消费者自主选择银行。

几天后万科发表了声明，表示完全支持银行的市场化利率定价，每位客户的按揭利率将由客户与银行具体协商。

这个业主维权的“创举”，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，深圳的星河天地、平湖佳兆业、中州湾、香山里等，甚至是已经卖出了近半年的华润城三期，都传出购房者呼吁自选银行，降低利率的声音。随后，杭州也有部分业主开始跟进。

用一个新晋豪宅业主的说法：“反正维权又没成本，能争取到就是好事。”

有吃瓜群众批评说，业主们没有契约精神。但在微信群里，有业主将此次取得阶段性的成果，称之为庶民的胜利。只是在圳长看来，这一创新的维权之举，依然是我们在给曾经的野蛮市场交学费。

从没想过房价会跌

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中国房地产的大周期只走过了一半，并没有经历过一轮完整的周期。种种非市场化的干预，扭曲了市场，也扭曲了人心。所以，整个市场形成了房价“只涨不跌”的奇怪现象，而且更可怕的是，这种信念深入人心，甚至“从没想到房价也会跌”。

房价上涨惹人愁，房价下降遭人闹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大家一边骂着房价上涨，民不聊生，另一边则是享受房价上涨的利益分配。这种上涨大大掩盖了整个市场的种种矛盾，而对于“房价必涨”的乐观预期，也间接的维持了整个社会的稳定。

但是，一旦出现了房价不涨，甚至下跌的情况，就会造成整个市场的各种非典型的维权动荡。

在过去10年的历史，2008、2011、2014、2018，正是屈指可数的几个中国楼市的不涨区间，即便房价涨了两三万，后面断断续续跌了两三千，也挡不住业主们的维权之路。

在深圳的历史上，曾经上演过一场场非典型的降价维权：金地梅陇镇、碧水龙庭、诺德国际、锦峰森邻、宏发领域、半岛城邦……特别是当年的桑泰丹华府，因为开盘3个月后跌了4000元/平，房价必涨变成了“早买房变成了早吃亏”，开发商甚至做出了拿近3000万元对老业主“全额补差价”的承诺，引起楼市一片哗然。

此举被政府紧急叫停，而承诺最终也并未兑现。

愿赌不服输

圳长：“如果你当时买了万科星城，你会去为了利率维权吗？”

同事A：“肯定会啊，那都是一笔钱啊！”

圳长：“那你合同都签了啊”

同事A：“那我不管，维下来就是赚了，维不下来我也没损失。”

圳长：“如果有业主真的因为利率问题而退房呢？”

同事A：“那这个人一定很傻！现在这个价买能这样的产品，本身性价比就很少见了。如果以后没有了，那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。”

.......

这是圳长跟今年买房的90后同事A的对话。因为买过房的她都知道，维权是业主的一种“愿赌不服输”的特权。（房屋质量等安全问题除外）

很多人会说，这次深圳的“利率维权”跟以前的“降价维权”本质是不一样，因为利率是市场化的，是公开的。引用业主们的说法，是“万科为了回款”而选择了高利率的银行，所以要维权。

但这一说法遭到了多位业内人士的否认。“高利率赶走了客户，亏的是开发商。这时候不是多快回款，而是没有回款。”而且，具体的利率是由银行主导的，开发商只能选择“放谁进来”。否则，开发商为什么不天天给大家的利率“打个八折”。

其实利率维权的本质，还是因为业主认为自己的利益被“侵犯”了。面对未来利益的最大化，业主需要降低的“持有成本”，哪怕明知道这就是赌博，他们也愿赌不服输。

打个类比：我们在天猫花了2.5元买了一瓶可口可乐，后来发现拼多多才卖1元钱。同样的时间，同样品质的可乐，不一样的价格，你会去找天猫维权吗？

99%以上的人都说：白痴，肯定不会啊！

但如果我们把这个标的物放大1000倍，把可乐换成sk2，这个99%可能会变成50%；如果再放大1000倍，把sk2换成房子，那80%以上的人会去维权。套用同事A的说法就是：“因为金额大啊”！

没错，房子可能是我们这一辈子，消费金额最大的商品。一套深圳的房子，就足以掏尽一个家庭的六个钱包。如果刚买完房发现“吃亏”了，没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代价。

而另一个原因是，在中国向来都有“小闹小解决，大闹大解决”的传统。业主们都相信，只要联合起来集体维权，开发商都会有所让步。即使开发商不愿让步，地方政府出于维稳的考虑，向开发商施压。而且，在这场博弈中，开发商向来都是“流着不道德的血液”，而业主们都是弱者，社会同情弱者。

这就是业主们“愿赌不服输”，真正的底气所在。

回归常识

中国开启住房商品化之路已近20年。但“房子是商品”的常识，一旦到了楼市，就立刻失效。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让大家都笃信：房子就是投资品。

早年圳长刚来深圳那会，刚好是房价开始上涨的时代。当时遇到南山后海一个楼盘，因为停车位维权，业主们与物业闹的不可开交。但是一年不到，维权的声音几乎消失了。

后来认识了小区的一个朋友告诉我，因为维权会让小区的二手房不好卖。“买房的人看到维权就不买了，结果隔壁小区涨的比我们快，大家就自觉的不闹了。”

原来是看在房价的份上，业主们与物业才结成了统一战线，毕竟对于投资品而已，涨价才是唯一的“共识”。

但是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，我们应该回归常识。这种常识就包括契约精神。

楼市里最大的契约精神就是购房合同。你买房是自愿的，没人强迫你，也就是说你认可了房子的价值，签订了合同之后，购房者就与开发商形成了契约关系。这个契约关系守不守，不能因为房价涨没涨，跌没跌，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利率而选择维权。

以这次万科星城的利率事件为例，深圳知名房地产律师张茂荣就表示，购房者购房是与开发商之间形成房屋买卖合同关系，按揭贷款与按揭银行之间形成借款合同关系，两个合同相互独立。

购房者有权根据自身意愿选择低利率低银行贷款支付开发商购房款，开发商不能强迫购房者在其关联合作银行按揭。但是，合同已有约定购房者在开发商指定银行按揭的，购房者无权另行自选。

也有不少深圳业内人士认为，利率维权于情理上可以理解，毕竟是掏尽六个钱包的痛苦，大多数人忍受不了财产贬值或损失。但于法律上，这是契约精神欠缺的体现。

其实今天是万科星城最后一天退款日，但据圳长所了解到的，即使利率事件后，退房客户也还是寥寥无几，更多的购房者就像同事A的判断一样，“深圳人面对这样的机遇，还是很理智的。”

契约精神与常识的缺失，让中国的购房者很长一段时间难以成熟起来。毕竟这20多年来房价上涨的巨大“喜悦”，足以掩盖整个市场的不足，以及市场的信息不透明、购房行为不成熟。

但在房住不炒的年代，房价暴涨已经是小概率事件。我们也是时候回归常识，给这个市场好好补补课了。

“

你如何看待

房价不涨，维权不断？
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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